臺上有曾經(jīng)的體操世界冠軍、中途改練其他項目的自行車運動員、殘疾人射箭冠軍，作為創(chuàng)業(yè)導師，他們分享了退役后的人生故事。
無一例外，每個人都提到了“迷?！边@個詞。
10月27日，冠軍基金發(fā)起的第五屆運動員創(chuàng)新創(chuàng)業(yè)訓練營暨大賽啟動儀式上，現(xiàn)役或退役的50多位運動員，坐在臺下。還能看出他們身上“運動員”的痕跡：健壯的體格，端坐的姿態(tài)，被臺上的故事觸動時，他們大聲鼓掌叫好，如同在運動場上給隊友加油打氣。簡單，直接。
2024年10月27日，楊揚在第五屆運動員創(chuàng)新創(chuàng)業(yè)訓練營暨大賽啟動儀式上致辭。 受訪者供圖
但這不是運動場。歡迎來到真實世界，在人生選擇的十字路口，“迷茫”平等地發(fā)生在每一個人身上。
49歲的楊揚太熟悉這群人。這位擁有59個世界冠軍獎牌的前短道速滑運動員，中國第一塊冬奧會金牌獲得者，滑冰23年，退役至今已有18年，是這場活動主辦方冠軍基金的發(fā)起人。
冠軍基金，是楊揚退役后的一次公益創(chuàng)業(yè)。她被過往的經(jīng)歷推到這一步，帶著運動員時便刻在心里的使命——為社會做一點貢獻。
“楊揚姐自己淋過雨，也想為別人撐一把傘?！眱x式的主持人、一位退役運動員說。13年來，冠軍基金致力于關注青少年體育教育和運動員職業(yè)發(fā)展。這些年的經(jīng)驗，以及楊揚自己走過的路都證明，幫助運動員轉型，最重要的是幫他們找到自己。
不做運動員之后
看到冠軍基金的名稱，不要誤會，這不是一個由冠軍組成，或者給冠軍提供幫助的基金會。
它的目標受眾是所有運動員，無論現(xiàn)役還是退役。殘酷的競技體育金字塔上，能站在頂端的人極為有限，更多的是普通運動員。
在冠軍基金的官網(wǎng)上，發(fā)起人楊揚曾對此做出解釋，冠軍，不只是一種榮譽和夢想，更是一種能力和素質。它其中的一個項目——服務于運動員轉型，致力于帶他們做生活的冠軍。
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平均每年全國有約3000名運動員退役，其中40%難以按時適當安置。而幾乎所有運動員退役之后，都會面臨幾個月、一年、兩年甚至五年的迷茫期。
楊揚對這種體會再清楚不過。
當人處在確然、平穩(wěn)中，將全部目光聚焦在一個目標上時，很難去想象生活的另一種可能，直到一些改變發(fā)生。
1998年，23歲的楊揚在冬奧會賽場上被寄予奪金希望，但在只拿到一塊銀牌后，被形容為“兵敗長野”。繼續(xù)滑下去的心動搖了，楊揚開始思考，不做運動員后，她還能做什么。
她想要去高校學習，但因為項目冷門和沒有得到金牌，她被一所心儀的學府拒絕?！耙驗楝F(xiàn)實的種種原因和對滑冰的戀戀不舍，當然后者更重要”，她最終決定，在運動員的路上再走遠一點。
2002年的鹽湖城冬奧會上，楊揚拿到女子短道速滑500米項目的金牌，實現(xiàn)中國冬奧金牌“零”的突破。
當?shù)貢r間2002年2月16日，鹽湖城冬奧會短道速滑女子500米決賽中，楊揚處于領先位置。 圖/IC Photo
她在后來接受采訪時講述過領完獎后的心境。從比賽場到奧運村，半個小時的車程，“忽然間很安靜，那一刻覺得這么多年一直在追求的夢想就這么實現(xiàn)了，有一種小失落感。不知道未來的生活是什么樣的?！?/p>
拿了金牌的楊揚，得以到清華大學經(jīng)濟管理學院讀書，其間又赴美國猶他大學學習英語專業(yè)。
2006年的都靈冬奧會前，中國短道速滑隊陷入新老交替的低迷狀態(tài)，出于隊伍的需要，還在美國讀書的楊揚緊急復出訓練，老將出山，拿到一塊銅牌，有遺憾，但她也在盡力之后“心安理得地離開了這塊冰”。這一年，31歲的楊揚退役。
后來，她在博客中寫道，2006年發(fā)生了很多生命中值得紀念的事情。除了冬奧會比賽，離開了生活23年的運動隊，退役后，她還把最后獲得的那塊銅牌的獎金，捐給了國際人道主義基金。
同年5月，她第一次踏上非洲大陸，到埃塞俄比亞參加國際組織兒童樂益會的慈善活動。
那里沒有冬季項目，也沒有人認識她，她不再是有光環(huán)的奧運冠軍。一周的時間里，楊揚每天和當?shù)刎毭窨?、盲人學校、康復中心的孩子一起做運動，看到孩子們的笑臉，她被深深觸動。
2006年，楊揚在埃塞俄比亞，和當?shù)匦∨笥岩黄鸨葐≌Z手勢“我愛你”。 受訪者供圖
“（后來）很多的事情都是2006年的延續(xù)，我會盡力去做好的。”關于未來，她有自己的計劃。
2008年，汶川地震后不久，她和運動員高敏、鄧亞萍、謝軍一起趕到災區(qū)。心理專家說，運動可以促使人體分泌多巴胺，當孩子受到急性心理創(chuàng)傷時，可以起到干預作用。他們幾人和孩子們做起游戲，看到孩子暫時忘掉了恐懼，她的心里充滿滿足感。
2009年初，楊揚發(fā)起北極星慈善基金會，這也是冠軍基金的前身，專攻青少年體育運動項目，推廣“快樂運動”。通過對四川省什邡市和新疆地區(qū)近兩百名體育老師的培訓，北極星慈善基金會使近10萬名青少年受益。
2010年，楊揚當選國際奧委會運動員委員會委員。她關注到一個運動員發(fā)展項目，涵蓋運動員從現(xiàn)役到退役后的教育、生活技能和職業(yè)發(fā)展服務。她希望引進，經(jīng)過和國家體育總局半年時間的溝通，2011年，這個項目在國內(nèi)落地。
冠軍基金也由此誕生。
就這樣，從2006年就露出苗頭的公益事業(yè)，在此后一直有了延續(xù)。
冰場所塑造的
但或許，楊揚心里的這顆種子，要追溯到更久之前。
時間回到1980年，中國首次派代表團參加冬奧會，28人的隊伍是緊急組建起來的，那場比賽中，沒有運動員進入前六名。在這之后，中國在冰雪運動領域的專業(yè)運動員隊伍開始建設。
1984年，黑龍江省佳木斯市湯原縣，體校老師到小學挑選能滑冰的學生。最終有6人入選，9歲的楊揚是其中之一。
第一次上冰，教練夸她腳脖子硬，適合滑冰。這一句夸獎她記了很久，“可以讓你產(chǎn)生很多幻想，認為自己比其他小朋友有優(yōu)勢。”那是她對自己有滑冰天賦的最初確認。
楊揚形容自己是一個有天賦、但天賦不外露的運動員。
當?shù)貢r間2002年2月23日，鹽湖城冬奧會短道速滑女子1000米決賽，楊揚奪冠。 圖/IC Photo
很長一段時間里，包括后來進入國家隊之后，教練都認為她的身體素質一般。從單項來看，楊揚的爆發(fā)力、耐力、技術都不是最好的，但所有能力加在一起，再加上她的不服輸和勤奮刻苦，她逐漸成為隊里、乃至世界賽場上能力最強的。
1991年，15歲的楊揚拿到了職業(yè)生涯第一個全國冠軍，開始嶄露頭角。
冰場是另一所學校。在冰上，要理解規(guī)則，追求公平和正義。在冰上，她提高成績、磨煉技術，更重要的是，那塊冰塑造了她的價值觀，“相信一切事情都需要努力，先苦后甜，先把該吃的苦吃掉。”
1993年，楊揚的父親去世。也是那年，她要參加國家隊的選拔。如果通過，她或許有機會參加次年舉辦的利勒哈默爾冬奧會。她在后來的采訪中提到，父親對她最大的期待就是有機會走出去，在國際舞臺上展現(xiàn)自己。
“好像那個（想去奧運會的）勁兒一直這么頂著?！辟惽耙粋€月，楊揚患上疲勞綜合征，失眠、體質變差，體重一下子掉了10斤，訓練時運動量稍大些，就會覺得疲勞不堪。最終，本有可能進前五的她，只拿了第十三名。楊揚一個人離開北京，回到省隊。
她沒有接受留在省體工隊當助理教練、過上安穩(wěn)生活的可能，而是決定繼續(xù)追夢。1995年，楊揚19歲，終于進入國家隊，是隊里年齡最大、成績最差的。
但她能做的，也只有埋頭苦練。
當?shù)貢r間2002年2月23日，鹽湖城冬奧會短道速滑女子1000米頒獎儀式，楊揚奪得金牌。 圖/IC Photo
滑冰需要用腦。1996年的亞洲冬季運動會是楊揚的成名之戰(zhàn)，她一個人應對4名韓國冠軍運動員。賽前，她一直在想如何打破這個僵局，最終想到可以用偽裝疲憊來迷惑對手教練，以打亂場上聽教練命令的運動員的節(jié)奏，給自己突破的機會。后來在多個大賽中，這個招數(shù)屢試不爽。
在鹽湖城冬奧會短道速滑女子500米項目上，她從預賽就開始適應裁判的槍聲，敏銳地覺察到裁判放槍的節(jié)奏比平時比賽更快?？恐竽X形成的短期記憶，在決賽，她“沒有聽到槍聲”就跑了出去，搶到了勁敵保加利亞選手的前面。
楊揚喜歡觀察，場上的所有因素都是她觀察的對象。
在七臺河業(yè)余速滑隊時，教練帶著她出去觀賽，她盯著那些技術更成熟的運動員，學習他們怎么過彎，回去后自己加練。
她也喜歡觀察自己的隊友。雖然大家是競爭關系，她每次看到對方的問題，仍喜歡“指指點點”，隊友開玩笑地給她起了個外號：“楊教練”。楊揚覺得，指導別人也是觀察和動腦的過程：看到別人的問題，不斷去琢磨，自己就會收獲經(jīng)驗。
她也會照顧這些隊員。這或許和她的成長經(jīng)歷有關，楊揚是家里的老大，從小就照顧妹妹、照顧家里。在七臺河業(yè)余隊時，隊友比賽或者陸地訓練時，她忙前忙后，給練習滑板的隊友準備好水和毛巾。
這份照顧，后來也延續(xù)到了她退役后的公益項目里。
“YangYang(A) ”
一個不能忽視的事是，2002年鹽湖城冬奧會，在奪得首金的500米項目之前，楊揚經(jīng)歷了她的優(yōu)勢項女子1500米比賽的失利。
運動員們有個“迷信”：怕影響狀態(tài)，大賽前不剪指甲、不剪頭發(fā)。500米項目開始前，楊揚特意在宿舍剪了指甲和頭發(fā)，“這樣就沒有運氣可言，可能還有壞運氣，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拼?！彼孔约菏嗄攴e累的實力拼一把。
那場比賽的視頻，楊揚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看。2022年北京冬奧會賽季，她要去各處分享自己的經(jīng)歷，才又翻出來。再看那段約兩分鐘的視頻，楊揚激動到起雞皮疙瘩，“好像回到了上輩子的事兒”，遙遠又熟悉。
視頻里，比賽槍響，楊揚沖了出去，沖到第一位，領先位置持續(xù)到終點線。她一直在喊、揮著拳頭，“像憋了很久、控制了很久之后的一種釋放。”
奪得第一塊冬奧金牌后，楊揚對媒體發(fā)表感言，“我是YangYang(A)，我不是別人，我要滑出我自己來?！?/p>
1995年，楊揚入選國家隊時，隊員中有和她名字發(fā)音相同的另一位隊友楊陽，楊陽年紀小，用國際滑聯(lián)推薦的字母“S”（Small）做后綴。
該用什么字母代表自己呢？“大”的縮寫“B”（Big）和“L”（Large）都不好聽，她喜歡字母A，冒著尖兒，是打頭的第一個字母，這像她，啟蒙教練印象里，她在冰場上喊得最兇，沖得最猛。
“A就是要做最好嘛，我也希望能成為更好的自己。”
當?shù)貢r間2002年2月16日，鹽湖城冬奧會短道速滑女子500米頒獎儀式，楊揚（中）獲得金牌，王春露（右）獲得銅牌。 圖/IC Photo
“自己”，是楊揚解釋行動動因時的高頻詞。
小時候練習滑冰這件事兒是自己喜歡的，學英語、去國外生活、讀書、進國際奧委會是自己想做的，要不要繼續(xù)滑冰、是否退役這些事是自己決定的。
一切都是自己。楊揚對自己的期待，是掌握主動權，能夠獨立思考、判斷和選擇，并為之心甘情愿地承擔后果。
比如她的最后一屆冬奧會。很多人勸她不要參加，年齡大了，外加離開賽場已有兩年時間。如果不拿金牌，就會被認為是失敗者。
但楊揚理清楚了這件事，她給自己的定位是，有能力就再沖一次，沒有能力了，就做好承上啟下的工作，榮譽不一定非得在自己身上。
作為運動員，楊揚理解運動員。她總是為運動員考慮。2014年擔任全國人大代表時，她曾提出建立公平、公正、透明的運動員選拔制度的建議。
很早以前，她就決心學好英語，從而更好地在國際平臺表達自己的想法。1999年，楊揚到澳大利亞呆了一個夏天，在當?shù)匾粋€語言學校就讀。
新的語言帶她邁向了更大的世界。1999年，她當選國際滑聯(lián)運動員委員會委員，2003年，當選世界反興奮劑運動員委員會委員，2006年，她又成為國際奧委會婦女與體育工作委員會委員。此后，她在多個國際組織任職。
2023年8月，中國運動員職業(yè)發(fā)展計劃第9期兒童運動指導師培訓班啟動儀式。 受訪者供圖
在世界反興奮劑機構工作的這幾年，她一直在推動實施“運動員隨行人員項目”，增強對運動員隨行人員的反興奮劑教育，并推動相關處罰規(guī)則的制定。楊揚認為，運動員的成長受身邊人，比如教練、隊醫(yī)、家人等影響，如果這些人對反興奮劑工作有正確的認識，就會給運動員正面的影響。反之，運動員可能會被誤導使用違禁藥物提高成績。
一次公益創(chuàng)業(yè)
楊揚的最后一場比賽、都靈冬奧會最后一天，她收到好朋友、短跑運動員Frankie的信，開頭第一句話是：“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.”（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。）
楊揚來到了她的真實世界。失去了做運動員時的所有保護和支持，單槍匹馬，一切都要靠自己。小到交電費這樣的事情，她都要學習。
但經(jīng)歷了退役前那幾年的迷茫，等到真離開賽場那天，楊揚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三個明確目標：進國際組織，做公益，推廣自己熱愛的冰雪運動事業(yè)。
如今，這些目標似乎都實現(xiàn)了。楊揚是世界反興奮劑機構副主席、聯(lián)合國難民署親善大使、十四屆全國政協(xié)委員、中華女子學院女性與體育研究中心主任，是冠軍基金的發(fā)起人，也是上海飛揚冰上運動中心創(chuàng)始人。另外，她還是兩個孩子的媽媽。
2013年四川雅安地震后，冠軍基金發(fā)起的“冠軍為雅安加油”活動中，楊揚在天全縣某學校與孩子們做游戲。 受訪者供圖
在共事了7年多的助理金琦看來，楊揚是一個能量很足的人。
但一切沒有看起來那么容易。一開始加入國際組織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；開冰場做俱樂部，每天睜開眼睛就是成本，百八十號人等著發(fā)工資。
還有做公益這件事，楊揚的想象中，這是一件好事兒，所有人會為她豎大拇指、開綠燈。但現(xiàn)實是，她要到處找資源，也得注意節(jié)約成本。
“滑冰時，想要速度就得打破平衡，但現(xiàn)在，我要到處尋找平衡。”楊揚體會到，在熱情和情懷背后，做公益更需要規(guī)劃和長期的投入與堅持。
10月27日，創(chuàng)新創(chuàng)業(yè)訓練營的啟動儀式持續(xù)了整整一個上午，楊揚都是一副昂揚的狀態(tài)。她要上臺發(fā)言，也要照顧臺下的嘉賓，這是她的主場。到場的人稱呼她“楊揚姐”。金琦說，楊揚每次做冠軍基金的活動都特別開心，“這種開心和參加其他活動不一樣。”
在現(xiàn)場，臺上的嘉賓講到體育產(chǎn)業(yè)未來發(fā)展趨勢以及創(chuàng)業(yè)前景時，很多運動員舉起手機拍攝。
和運動員接觸了13年，冠軍基金秘書長孫小峰對這個群體有了更多情感和理解。在加入冠軍基金之前，他曾在一家日企從事銷售工作，后來進入一家國際非營利性機構。2011年，看到冠軍基金在招人，他就投了簡歷，起因是想接觸更多蓬勃向上的群體。
他能感受到，和楊揚一樣，運動員身上有強烈的為榮譽和夢想、國家和社會做貢獻的使命感，“艱苦奮斗”“吃苦耐勞”“敢打敢拼”不只是信條，更是實踐，“這些在我看來都是很寶貴的東西。”
但有一個共識是，舉國體制的大包大攬帶來了雙重結果，一方面讓運動員們處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(huán)境里，不必為訓練、比賽以外的事操心；另一方面，運動員退役之后，缺乏對社會的了解和運動之外的職業(yè)技能。
剛開始，冠軍基金與企業(yè)合作，為運動員提供就業(yè)機會?！澳菚r候得求著人家?！睂O小峰說，直到2014年，國務院發(fā)布《關于加快發(fā)展體育產(chǎn)業(yè)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》，有了政策驅動，情況才有好轉，主動找來的企業(yè)變多了。
但慢慢地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，這種方式成功率并不高。有的運動員進了公司、做一周就走了，孫小峰對雙方都有歉意。
經(jīng)過反思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問題出在“不了解”。運動員對自己不了解，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、適合做什么，對職場也不了解。
他們開始調(diào)整方向，陪伴運動員成長。在就業(yè)部分，注重實習，讓運動員體驗不同的崗位，增加了咨詢培訓輔導，加強運動員對自我的認知。從2017年開始，冠軍基金發(fā)起了運動員創(chuàng)新創(chuàng)業(yè)訓練營項目，目的是為運動員提供創(chuàng)業(yè)培訓、導師輔導、創(chuàng)業(yè)資助、辦公空間等在內(nèi)的創(chuàng)業(yè)服務。截至目前，這個項目已經(jīng)幫助500人（次）運動員成功創(chuàng)業(yè)。
2020年，冠軍基金又設立了運動員公益創(chuàng)業(yè)課程。冠軍基金也在某種程度上從幫助者成為受益者，一些參與過培訓的運動員，又成為志愿者，參與到基金的公益項目中來。
在孫小峰看來，冠軍基金也是楊揚的一次公益創(chuàng)業(yè)。
在這條路上，焦慮必定少不了。退役之后，很多人問楊揚，現(xiàn)在擔任什么職務、是什么級別，冠軍基金有多大的規(guī)模。她沒給自己框定過角色，總是很難給出一個確定的回答。
“有人會問，‘你說你們幫運動員，你到底幫了個啥？’”孫小峰說，KPI（關鍵績效指標）是什么，怎樣衡量工作成績，好像都難以量化。但后來，他們想明白了，踏踏實實做點事情，能真正幫助到運動員、對社會有價值就已足夠。
最焦慮的時候，楊揚曾向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請教“怎么把活兒干好”。那是2020年，楊揚被提名競選世界反興奮劑機構副主席，她感到了很大的壓力。巴赫告訴她：“Follow your heart.”（跟隨你的內(nèi)心。）
2009年6月1日，楊揚在四川省什邡市南泉中心學校開展“快樂運動”項目。 受訪者供圖
楊揚一直把這句話記在心里，常常問自己有沒有做到。
“慶幸的是，這么多年下來，我還是我，還是能夠聽到自己內(nèi)心聲音的那個自己?！睏顡P說。
新京報記者 趙敏
編輯 彭沖 校對 趙琳
